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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接到李女士電話時,我正對著《民法典》逐條勾畫。這位年近五十的女教師聲音發顫:"王律師,我爸的遺囑被他們撕了..."三個月前,她推著輪椅帶老爺子去公證處的場景還歷歷在目。
在這個老舊小區里,每天都有類似的劇本上演。樓上的王大伯把房子留給送菜小哥,結果親兒子把遺囑折成千紙鶴扔進了護城河;對面的劉奶奶把存折密碼繡在枕套上,三個女兒把整個家翻成了建筑工地。有人說遺囑是親情試金石,要我說,這分明是照妖鏡——那些平日里噓寒問暖的孝子賢孫,這時候能把《繼承法》倒背如流。
前幾天接待的張家兄妹最有意思。老爺子把收藏的連環畫留給長孫,二女兒當場掏出手機搜索"遺囑效力"。大兒子梗著脖子說:"老爺子老年癡呆了",轉頭卻偷偷問我:"司法鑒定要多少錢?"你看,血緣在利益面前簡直像陽光下的薄冰,輕輕一碰就碎成渣。
上周處理的一樁案子更讓人唏噓。獨居老人把房產留給護工,三個子女像約好了似的集體失憶,完全不記得父親住院時護工端屎端尿的日子。法庭上小女兒哭得梨花帶雨:"那是我爸一輩子的血汗啊!"我忍不住反問:"您上次見老爺子是去年重陽節還是前年春節?"
深夜看卷宗時我常想,這些泛黃的遺囑紙上承載的哪是財產分配,分明是老人們最后的倔強。就像趙大爺在遺囑附言里寫的:"小娟啊,爹知道你會來爭,但別忘了你出嫁那天的紅木箱里,藏著給你攢了二十年的金鐲子。"這話看得人心尖兒發顫——原來最懂子女的,永遠是父母。
去年經手的遺產糾紛里,有對農村兄弟讓我印象深刻。老大舉著鋤頭要砸遺產公證書,卻在看到父親歪歪扭扭的"老大胃不好,地東頭埋著蜂蜜"時,抱著壇子哭成了淚人。你看,遺囑這玩意兒就像老陳醋,剛開封時嗆得人流淚,細細品來卻都是歲月沉淀的滋味。
做這行越久越明白,處理遺囑繼承就像解開九連環。要用法條當剪子,剪開利益糾葛的死結;更得拿人情當潤滑油,讓生銹的親情重新轉動。那天結案時,李女士把修復好的遺囑復印件遞給我看,背面竟有老爺子用鉛筆寫的:"閨女,書房第三個抽屜..."
走出法院時夕陽正好,幾個老頭老太在廣場上跳舞。我突然想起剛入行時師傅說的:"咱們不是在打遺產官司,是在替不會說話的人講故事啊。"這話現在嚼來,竟嚼出了深意。